"建国他.......货车刹车失灵......"李叔叔的声音忽远忽近,
"直接冲下了鹰嘴崖......"母亲突然扭头看我,她的眼神让我后背发凉。
那天晚上我缩在墙角,
头前两天就咒她爹.......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丧门星......."父亲的葬礼上,
我穿着过大的黑色棉袄,袖口拖到指尖。亲戚们经过我时都会加快脚步,
好像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。二舅妈往我手里塞了颗水果糖,
转身就对大姨说:"这孩子眼睛黑得瘆人,怕不是......."话没说完,
被大姨用手肘狠狠捅了一下。那年冬天特别冷。母亲把父亲的遗像供在堂屋的条案上,
每天早晚三炷香。她开始去镇上的纺织厂做临时工,常常天不亮就出门,深夜才回来。
我和二哥陈磊、小妹陈蕊被送到奶奶家生活。"你离小蕊远点。
"九岁的陈磊总是挡在妹妹前面,像头护崽的小兽,"妈说了,你会带来厄运。
"小妹才三岁,圆脸蛋上两团高原红,扎着歪歪扭扭的小辫。她还不懂发生了什么,
总想跟在我身后当小尾巴。直到有次陈磊把她拽走,指着我说:"她是害死爸爸的坏姐姐。
"十二岁那年春天,母亲突然收拾出一个大包袱。那天晚上她破天荒地给我梳了头,
还给我换了件半新的粉衬衫。她的手指粗粝,扯得我头皮生疼。"明天刘叔叔来接我们。
"母亲对着镜子往脸上抹雪花膏,"他对小蕊很好,你......到时候别乱说话。
"刘叔叔是镇上的木匠,去年死了老婆。我见过他给小妹带冰糖葫芦,
却总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,像看一件有瑕疵的货物。半夜里,
我梦见母亲站在很高的楼梯上。她穿着枣红色衬衫。突然一脚踩空。在梦里她下落得很慢,
头发像黑色的瀑布扬起,涂了口红的嘴张得很大。最可怕的是她伸向我的手,
指甲上还残留着过年时涂的红色指甲油......"妈!"我尖叫着醒来,
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。母亲的房门关着,但门缝下透出灯光。我赤脚站在冰冷的泥地上...